原来这孙大娘是苏氏身边孙妈妈的娘家侄女,这些年仗着苏氏和孙妈妈的势,把后园厨房把控得严严实实,捞了不少油水。
偏偏孙大娘为人张扬,平日里仗势欺人。别说下人,不受宠的主子比如大房一脉,她都不放在眼里,使唤她的时候少不得推脱偷懒。
更兼她爱打扮爱显摆,明明是个下人,却总跟主子比。得了银子就喜欢买首饰,若是有人奉承必定要问,“我跟大房里的主子比起来如何?”
以前苏姨娘得势,没人敢当面得罪她,她逾矩惯了。这两日府里抬举柳芜母女,苏姨娘都忍气吞声了,孙大娘偏偏不忿,总想着苏姨娘这么多年的底子,不可能真的倒,因此一点都没收敛,谁知就撞到羽蘅手上了。
杜老夫人原先并没仔细看这个下人,此刻听羽蘅一说留了心,见她长得肥肥胖胖皮肉粗糙,身上穿戴却都很讲究,首饰更是一样不缺,心里就生气了。
老夫人爱首饰爱打扮是主子的喜好,你一个下人这么打扮是要干什么?难道还要比着主子?
老夫人沉了脸色,孙大娘就哆嗦起来,小声道,“奴婢,奴婢的首饰都是用自己的月银买的,没有,没有不干净……”
“真的吗?杜府里的月银这么高吗?大伯母,您看了账册吗?”
罗氏向杜老夫人回道,“老夫人,三小姐派人告诉我,我就查了账册,孙大娘的月银跟管事的一样,都是一月十两,主子们的打赏不算在内。不过我瞧孙大娘这一身可不止百两银子,另外让郑妈妈去搜她的房间,还不知道怎么样。”
话音刚落,郑妈妈正好进门来,“回老夫人、大夫人,已经搜得了。”说着把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抖。
包袱里抖出来一堆花样各式的戒指钗环、精细衣服,要是不说,还以为是哪个姨娘的呢。
“奴婢随手拿了一个,像这样的包袱,孙大娘房里可不止一个。除了这些,还有这个……”
郑妈妈送到杜老夫人面前,原来是个小册子,里头清楚写了每日收了多少孝敬、捞了多少回扣,可能是怕忘了才记下的。
孙大娘见了这些,早就趴在地上不动弹了。
老夫人脸色铁青,拍着桌子叫道,“刁奴,刁奴!这样的人还留着干什么,我再吃一碗她的饭就怕被捞光了!”
罗氏心下已定,正要开口处置,外面突然抢进来一个人,“侄女,侄女啊!你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
原来是苏氏终于得到消息,带着孙妈妈赶到了。
孙妈妈捂脸痛哭,一头扑到孙大娘身上,“侄女,你一向好好的,是谁……”
“陷害你”三个字还没说出来,老夫人已经重重哼道,“你来得正好!这孙氏是你引荐进来的,她这些年张扬跋扈、以下欺上、暗中偷盗府中财物,你都清楚吗?”
羽蘅心中暗笑,自己明明只说孙大娘捞了点钱、打扮招摇了点,老夫人却顺势扣上了张扬跋扈偷盗主家财物的帽子,戳到痛点就是省力。
孙妈妈准备好的陷害指控就说不下去了,又见地上铺满首饰,自己侄女心灰意绝,知道老夫人说的罪名肯定是作实了的。她反应倒快,一把掐在孙大娘身上,又哭道,“你受了老夫人这么多年恩惠,府里什么时候短了你的?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要去搞这些东西!还不快向老夫人认错,保证今后再也不犯了,老夫人菩萨心肠,一定会饶过你的。”
孙大娘这才像梦醒一样,捣蒜一般磕起头来,手上又胡乱取下头上的首饰,嘴里慌乱求饶,“老夫人赎罪,我不敢了,我真的不敢了,求求老夫人不要发卖我……”
苏氏也上前劝道,“老夫人,孙大娘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往日老夫人也经常说孙大娘做的饭菜合口,这会儿要是发卖了,一时哪里去找老夫人可心的人呢?”
苏氏这样一说,老夫人也有些动摇了,这个孙大娘虽然讨厌,但也不是不能饶恕……
“苏姨娘替孙大娘说情也是应该的,毕竟是自己带进来的人,发卖出去了自己脸上不好看。不过你好歹也看看是什么过错。她往日里偷盗府里的钱物,今日驳斥主子的吩咐,戒指钗环她比的是谁?乡下的野丫头,她多大的胆子在我面前说这个话?仗的是什么,不就是这十多年的苦劳功劳。我倒不信了,这么大个江陵城连个好厨娘都找不到!”
羽蘅望着苏氏微笑开口,声音清越,直指问题最关键的地方。
你来了就好,要是你不来说这句话,这出戏还真就逊色许多呢。
奴婢犯错,可大可小,关键看怎么比。
忠心耿耿的奴婢说了两句狂妄的话,那还可以轻轻放过,毕竟人是好的;但狂妄的奴婢一旦发现了背主的行为,她的狂妄就只能用抛弃来惩罚,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狂到你身上来,这样的人实在留不得了。
苏姨娘啊,你现在提醒的好处越多,等会老夫人的恨就越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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